老有甚麼不好?

          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老,直到…… 

          那天在書房,坐在書桌前,拿起一本書在讀,首次帶上在Walmart超市買來的讀書眼鏡(又名:老花眼鏡),沒留意已上大學的小兒子從門外走過,看見我這個模樣,馬上來一句:「媽,你看來好老!」(“Mom, you look so old!”)說完沒有半句安慰的話,就繼續做他自己的事,也沒有關心一下媽媽進入人生另一個階段,有甚麼感想。十八年前曾做一個角膜切削手術,就是為了可以不用帶眼鏡,也知道雖然該手術可以矯正近視眼,有一天還是要帶老花眼鏡來看書的;不過那該是很多年後的事,況且只是坐下來看書才要帶眼鏡,基本上的自由度還是很高。享受了近二十年不用帶眼鏡(太陽眼鏡除外),視覺20/20的日子,終於我要帶「老花眼鏡」的這一天臨到了。 

          其實帶眼鏡沒有甚麼希奇,自己不是從小學五年級就開始有近視眼嗎?那時患近視,是因為愛讀書(加上愛看一點點電視……),不覺得怎麼樣,反正大部份朋友都要帶眼鏡,有形或隱形的,很正常。可是,當你看書、讀報或是看菜單,要從手袋拿出那副隨身携帶的老花眼鏡時,就是告訴別人,你已經不是從前的你了…… 

          曾聽過一位七十來歲的長者說,每個人都會老,只是老在不同的地方;有人是頭髮先白,有人是腰骨先彎,不過,我想對大多數人來說,眼睛昏花該是第一個明顯告訴你歲月的確是個最不動聲色的神偷。既然這是大多數人「必經之路」,何不欣然接受?心態改變了,我倒發現「老」有不少好處。 

          首先,聖經說:「白髮是榮耀的冠冕」[1]、「為老年人的尊榮」[2],當你頭上有第一條白髮出現,你的「等次」已經不同;當你到餐館吃飯,很樂意讓跟你一起吃飯的人去點菜時,你會意識到,你真的「成熟」了,吃甚麼、喝甚麼也不再那麼計較。 

          其次,你會發現你絕不孤單,跟你年紀相若的人,從前是比拼誰跑得快,現在是比拼誰老得慢;「老」是個未被徵求同意就每個人都得參予的「冒險行動」(adventure)。因為你不知道前面會遇見的是甚麼,每個人老的地方不一樣,老的過程也不相同。自己也無法估計身體那一個機能先要「維修」。既然是個「冒險」,同路人就更需要彼此相助,互相照應,不會孤單。 

          第三,我以前常會問,為甚麼年青的時候,是遠的看不清;年紀大了以後,是近的看不到;我現在終於想通了,年青時近視,只能看近不能看遠,是要我們先把眼前的事做好,把眼前的書讀好,選擇工作、朋友、配偶,也要近距離去看,看得一清二楚,要小心作抉擇;年紀大了,近距離的看不清楚了,我們相對也不用那麼執著,對人對事有更大的包容、更大體,反正瑕疵也不再是瑕疵,因為根本看不見。太太不要嫌丈夫腰圍長了四吋,丈夫也不要嫌妻子縐紋多了三條,反正常常彼此提醒,真箇「彼此、彼此」,就更能活出那愛的真諦:「凡事包容、凡事相信、凡事盼望、凡事忍耐」[3]。 

          第四,當肉眼看得沒有以前清晰,心眼卻相對看得透徹;當耳朵沒有年青時靈活,許多不該聽的雜音噪音、閒言閒語,也自動減少;記憶的「配額」有限,那些不該記住的,也就不用記了,包括別人對你的虧欠,沒有營養的資訊;多去思念那些「真實的、可敬的、公義的、清潔的、可愛的、有美名的……」[4]。當我們開始注意身體的「排毒」時,也會提醒我們要進行「思想」的「排毒」。 

          第五,年紀大了,睡覺的時間反而少了,天未亮人很自然就醒來,不靠鬧鐘、不用掙扎;對我來說,那是一天最寶貴、最寧靜、最清新,我與神約會的時刻,也是神特別的恩典。 

          最後,也是最重要的,就是當我們年事日長,「外體雖然毀壞,內心卻一天新似一天。」[5]對於一個信主的人,生命不只在於看得見會朽壞的肉體,更有那看不見,卻是無比真實的靈體。當別人在苦心鑽研怎麼可以「青春常駐」,我卻在享受內心每日的更新。況且我知道在這跑道的終點,有誰在那裡等著給我擁抱,接我回家,那有許多我所愛的人也在等著我的家;想到這個,怎不叫人越走越起勁,越「老」越興奮! 


   [1]箴言16:31   [2]箴言20:29   [3]哥林多書前13:7   [4]腓立比書4:8   [5]哥林多後書4:16